“之前我们村集体经济比较薄弱、发展思路不多，但今年以来，光是依靠我们村在新民村租下的耕地，种植水稻的总收入就有10.5万元！”河源市东源县上莞镇新南村党支部书记陈浪感慨道。
一年以前，新南村还是村集体经营性收入几乎为零的“后进村”，在全县排名倒数第一。今年的突破，既离不开新南村两委班子积极拓宽资源、推动土地流转、引入社会资本的努力，也得益于上莞镇今年以来在全镇推广的村集体增收新探索——“飞地模式”。
“通过村与村之间、村与专业合作社之间资源互补、共同发展，能有效破解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瓶颈。”上莞镇副镇长欧海波表示。目前，“飞地模式”已在全镇试行，据统计，早造水稻种植已为全镇10个行政村分别增加村集体经营性收入将近10万元。
源起 ▶▷
“飞地产业扶贫”模式
在上莞镇常美村，随着千亩晚稻全面收割颗粒归仓，冬种热潮正在掀起。芥菜、紫云英等农作物长势喜人，给冬季田野带来勃勃生机。东源县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社长、常美村党支部书记李国平站在夕阳下的田野里，盘算着来年要在试验田里尝试什么样的水稻品种。作为上莞镇“飞地模式”最主要的“飞地”供应方，常美村选取试验田里的哪种水稻品种进行推广种植，关系着“飞地模式”能否为各村带来更大的效益。
东源县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社长、常美村党支部书记李国平在试验田里评估水稻品种。
东源县是广东省产粮大县之一，于2021年入选首批国家农业现代化示范区创建名单，是全省少有的连片现代农业集中发展区，发展水稻种植产业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近年来，随着农村人口的外流，土地撂荒现象日益严重，上莞镇各村都面对“人少地多”的困境。
上莞镇下辖12个行政村，土地集约利用程度不一。其中，常美村和新民村通过积极开展土地整合，以“土地整租”的模式出租耕地约3000亩，由专业合作社牵头发展丝苗米、花生、红薯等特色农业产业。对比之下，部分行政村小块碎田难流转，规模化种植滞后。“撂荒是‘老大难’问题，由村委统一代耕代种难度也很大。”陈浪告诉记者。
谁来种地、怎样种地？如何盘活土地资源实现集约发展，充分发挥土地效益，提升村集体收入？这些都是一直以来困扰着上莞镇各村的问题。
针对各村经济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的突出问题，上莞镇进行了持续的探索。从2016年开始，在对口帮扶单位及驻村扶贫工作队的帮助下，上莞镇先后在新民、新轮与苏杨3个省定贫困村推行“飞地产业扶贫”模式。
一般而言，“飞地模式”指两个行政地区通过跨空间的行政管理和经济开发，实现两地资源互补、经济协调发展。依托“强村”的土地、技术、产业资源，帮助“弱村”增收致富，这正是今年上莞镇推广“飞地模式”的重要灵感来源。
据上莞镇副镇长欧海波介绍，“飞地产业扶贫”模式聚焦茶产业进行探索。上莞镇素有“茶乡”之美誉，其中又以仙湖村特色茶叶产业发展势头较好，“东源仙湖茶”更是被评为广东省区域公共品牌。为了搭乘仙湖村的品牌东风，破解部分村无经济产业的瓶颈，帮扶单位出资235万元，帮助新民村购买82亩位于仙湖村的茶园经营权，成立茶叶专业合作社进行运营管理，吸纳新民村贫困户就业并实现增收。3年以来，新民村茶园年营业额稳定在70万元，年利润稳定在25万元以上，累计给贫困户分红金额达72.7万元。
随后，“飞地产业扶贫”又在新轮与苏杨两个村推行，有效撬动帮扶资金能效，帮助贫困户顺利脱贫，成功让“无产业村”变身“产茶村”。
在“飞地产业扶贫”模式下，村民是直接受益者。但上莞镇相关负责干部敏锐地意识到，在提升集体经济经营性收入方面，这种模式同样具有可实践性，利用已经完成整村土地流转的土地资源和拥有规模化、机械化经营基础的专业合作社，可以迅速为产业基础薄弱的村输入“血液”。
推广 ▶▷
十村租“飞地”，强村带弱村
今年以来，上莞镇把发展壮大村集体经济作为落实“百千万工程”、推动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将“飞地模式”运用于农村集体经济发展，一方面帮助“弱村”增收致富，另一方面推进农业生产托管与耕地集中整治相结合。
要推行这个模式，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谁来提供“飞地”、谁来耕种的问题。
上莞镇相关负责干部将目光投向东源县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创建者李国平。
2017年，在外创业打拼多年的李国平返乡种田，成为常美村党支部书记。彼时的常美，还并不是个“常来常美”的村子。“劳动力流失严重、遍地碎田、耕地撂荒等问题普遍存在，制约了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步伐。”李国平说。
意识到这些问题后，2018年，他联合村里种粮大户成立东源县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租用600多户村民的土地集合成片，种植丝苗米、花生、红薯等。2020年，李国平开始推动整村土地流转工作，于2021年将全村1720亩耕地统一流转至合作社，引入专业农机手、技术专家并雇用本村村民进行耕作，进行规模化、机械化农业生产。在他的带领下，全村土地种植形成了从种到收、从加工到销售的一条龙发展模式，并逐渐建立了一套从育苗、种植、田间管理、收割等生产托管全流程服务。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常美村卓有成效的土地流转经验在上莞镇树立了样板。2022年，邻村新民村全部耕地和李白村部分耕地也由各自村委会统一流转至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由此，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共完成土地流转超过4000亩，惠及农户逾1200户。合作社也被确定为东源县丝苗米产业园实施主体之一，丝苗米亩产约1000斤，年产量超600万斤，为上莞镇乃至东源县农业产业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
有连片良田，有规模化种植经验，有坚实可靠的土地流转机制，有成熟的生产托管全流程服务，李国平和他的专业合作社成为上莞镇推行“飞地模式”的一股中坚力量。
在上莞镇政府的牵线搭桥下，今年初，“飞地模式”在全镇10个村与完成整村土地流转的常美村、新民村之间试行。每个村以经联社名义，与合作社签订协议，以250元/亩的价格，租用常美村或新民村100亩土地作为实现经济“造血”的“飞地”，进行水稻种植。合作社为每个行政村提供从土地平整、插秧、除草、施肥到收割等覆盖各流程的生产托管服务，水稻销售收益则归村集体所有。在水稻销售方面，村委既可以选择自行销售，也可以由合作社帮忙售卖，收益均归村集体所有。
“依托合作社的销售渠道，刨除成本，我们村一造水稻纯收入能达到六七万元左右。”谈及“飞地模式”对村集体经济收入带来的提升效果，新南村党支部书记陈浪认为还是“很可观的”。
“收到的租金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平摊了土地流转的成本。”李国平说。对于合作社而言，这是一项可以实现“双赢”的举措。除了收取约250元/亩的土地租金，各村还向合作社交纳涉及机械化工作的各流程生产托管服务费，每个村大约800元/亩。除了土地租金和托管费用，对于李国平而言，“飞地模式”最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减少水肥管理阶段的人力成本。“过去我们需要专门雇人进行管理，但现在我们只需在1000亩‘飞地’上进行机械化操作，平均下来每亩大约可以减少800元的人力成本。”李国平说。
常美村已完成整村1720亩土地流转，是全镇主要的“飞地”供应方。
如今的上莞镇，通过探索推行“飞地模式”，不仅增加了农村集体经济收入，还解决了村民在家门口就业的问题，真正实现“田不荒了，村里美了，有事做了”的美好愿景。
下午两点半，常美村的彭姨准时来到田间，作为合作社固定聘请的村民之一，这天她的任务是平整土地、开沟作垄，为冬种做准备。彭姨家里的2亩地全部参与了流转。“不仅能得到土地流转费，还能在家门口做工增加收入，现在每个月能有3000元收入！”她高兴地说。
合作社为村民提供就业岗位。
效果 ▶▷
良田成片，多方共赢
“强村带弱村，不能只是一味地‘输血’，还要帮助他们提升自我发展的能力。”欧海波说，接下来，上莞镇将继续在全镇推广“飞地经济”发展模式，鼓励推动土地流转，发展规模化经营，进一步推动村村资源互补、共同进步，以此增强各村“造血”功能。
在裕民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示范带动作用下，如今新南村也开始积极在本村推动土地流转，并引入社会资本运营管理。据统计，今年全村流转土地共800亩，其中包括撂荒耕地200亩，并与广东谷峰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签订协议，发展毛豆种植。
与此同时，新南村也开始积极与其他村合作，从依靠“输血”变为实现“造血”的“飞地”。冼川村是与新南村形成结对关系的行政村之一，今年以来，除了租用常美村100亩水田种植水稻以外，冼川村还在新南村租下15亩“飞地”种植毛豆，上半年已获毛豆收益9.13万元，纯利润3万元，为村集体增收10万元以上，全年村集体收入成功突破20万元。
“重要的是起到示范和带动作用”，李国平说，“飞地模式的成功试行，证明了在连片土地上发展规模化种植的必要性。”
村集体增收，村民也受益。新南村将今年增加的收入用于基础设施配套和环境整治提升。过去在新南村，水利设施是薄弱环节，长达5公里的水渠年久失修。今年，这个曾经集体经营性收入薄弱的村，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修缮了800米水利设施，建造陂头，惠及农田400亩。农业生产更方便，村民生活有奔头。“村集体‘钱包’鼓起来之后，我们就更有底气去推动村庄面貌不断改善了。”陈浪说。
利用新增的村集体收入，新南村今年初完成800米水利设施建设。
在“飞地模式”下，如今村集体能增收多少主要靠水稻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由于缺乏烘干设备，目前全镇水稻的销售主要还是以湿谷为主，销售范围也主要集中在周边乡镇。如何助力上莞水稻种植提升附加值、进一步提高村集体收入？
谈及下一步的计划，李国平表示，烘干厂、碾米厂和电商平台的建设正在紧锣密鼓筹备当中。预计12月底烘干厂即可正常运行，建成之后可以满足全镇种粮大户的烘干需求，扩大销售半径，实现从卖谷到卖米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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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严亮 洪继宇 王伟正
【统筹】苏晓璇 段凤桂 肖婉琦
【记者】林伊晴
【来源】南方农村报